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血腥味，安靜得只有葉枕眠擦拭皮帶的聲音。

薄子離頂著她手中皮帶給的壓力，緩緩陳述：

“之所以覺得你養母不是個好女人，是因為我調查過她，她……濫情、花心，背著你養父跟不少男人上過……床。”

葉枕眠沒擡眼，思索著他的話，“證據還在嗎？”

他搖頭，“時隔太多年，畢竟是丟人的事，我並沒有保存證據。”

“調查證據詳細嗎？有跟我養母發生過那種關系的具體男人名單嗎？”

“這個沒有。”

他抿了抿薄唇，欲言又止，“哪裏需要具體的名單和證據，我親眼所見。”

葉枕眠停了擦拭皮帶的手，這才擡眼看他，“詳細說說，你到底看到什麽？”

事關一場薄家舊事，也是秘密。

整個薄家知道的人都不多。

猶豫了片刻，薄子離還是決定不隱瞞她。

“八年前，父親在一場晚會上醉酒，那天深夜是我親自去接他，我親眼看見沈欣衣衫不整、慌裏慌張的從我父親的酒店房間出來，沈欣走得匆忙，沒註意到我。”

“我進房間找父親，他沒穿衣服，只說喝酒誤事，跟沈欣什麽關系都沒有，讓我不要告訴母親，以免惹她誤會。”

“就是那天過後，我調查沈欣，發現她的私生活很亂。”

葉枕眠聽得很認真，提出質疑：“你到酒店時，我養母剛好從房間出來，所以你並沒有看見他們躺在一張床還幹了事。”

薄子離蹙眉，有些難以啟齒。

“我進去的時候，滿屋淩亂，地上還有沈欣遺落的胸衣，到處都是淫、靡、氣、息，父親也沒來得及穿衣服，孤男寡女，難不成還是純聊天。”

理論上來說，這個邏輯一點問題都沒有。

但葉枕眠的邏輯完全不同。

“薄子離，你知道你母親有多愛你父親，如果某天有人告訴你並拿出所謂的證據，說你母親在外頭有別的男人，你會信嗎？”

“不會。”

他答得毫不遲疑，“但我母親，跟沈欣不一樣。”

譚婭高學歷，本就是大豪門出來的千金，她的教養和素質是刻進骨血裏的。

沈欣從前只是帝都葉家的女傭，連大學都沒讀過，除了長得漂亮，完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家世。

這兩個女人，完全沒得比。

葉枕眠嗤笑一聲，“你相信譚婭，是因為你非常了解她的為人，你不了解我養母，但是我了解。”

她手中皮帶對折，把玩著。

輕扯一下，皮帶劈啪作響，威懾力十足。

“我跟她生活了二十年，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一個濫情花心的壞女人。”

薄子離靜靜站在她跟前，目光始終落在她手中的皮帶上。

那玩意兒十多分鐘前還纏在他腰上，一到葉枕眠手裏恐怖倍增。

仿佛他再敢爭論一個字，那玩意兒隨時都會抽上身，兇狠地撕咬他的皮肉。

雖然心裏不讚同葉枕眠的觀點，但他沒說話。

反駁？

不存在的。

“薄子離，豪門裏算計人的那些手段，你比我清楚，如果對方早有預謀，調查資料很可能被更改，只要不是親眼目睹過程，且當事人都承認，事情還真不一定如表面那麽簡單。”

“上次你在帝都雲上酒店的事，想必你還記得很清楚，滿屋狼藉是我營造的，你身上的吻痕是我用口紅塗的，還有江寧，那種情形下，按照你現在的說法，我是不是也應該質疑你到底有沒有跟江寧發生實質關系？”

他楞住，“我沒有，我從始至終都沒碰過江寧。”

葉枕眠勾唇冷笑，“證據呢？事情過了那麽久，你現在還解釋得清楚嗎？”

她一番換位思考，薄子離的心，動搖了。

的確，害葉振沈欣的那個神秘人，明顯是蓄謀已久，故意想搞壞沈欣名聲的這種事，那人做得出來，確實很有這個可能。

“你說的對，這件事沈欣和我父親從來都沒承認過，或許真有隱情，我會想辦法徹查清楚。”

他眼神真誠，願意相信葉枕眠的直覺和推斷。

葉枕眠松松懶懶地輕笑一聲，“我養母都已經去世三年，多年前的事死無對證，揪不出那個幕後神秘人，怎麽可能查個清清白白。”

薄子離又一次沈默。

葉枕眠還在梳理他剛剛話裏的時間線，“你剛才說八年前，就是你遇到江音，開始疏遠我的那一年？”

薄子離臉色沈穩，“是，因為無法接受沈欣是我父親的一夜情人，而你，是情人的女兒，所以我那幾年很矛盾，故意冷落你。”

他拎著西裝襯衫的手悄然捏緊，有些慚愧的垂下眼，但很坦誠。

“因私人情緒牽連無辜的你，真的真的對不起。”

葉枕眠挑了挑秀眉，有些詫異。

她從未想過是這個原因，竟然……不是因為江音？

斂下心頭的覆雜，她頭一次想聽薄子離解釋，“你跟江音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
薄子離一喜，忙不疊地答：“還記不記得上次淩江邊，我跟你說起薄家那個私生子的事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他死在一場很蹊蹺的火災中，我一直在悄悄查他的死因，沒想到被人暗算，遭遇車禍墜入山谷……”

江音無父無母，只有一個妹妹，是生活在山野的貧困女孩，無意中救了薄子離，薄子離許諾會給她經濟資助，幫助她上了大學。

或許是窮太久，江音很快迷失在城市的繁華和財富中，薄子離只當是養了個幹妹妹，對江音幾乎有求必應。

“……再後來的事，你都知道。”

“幹妹妹？”

葉枕眠把玩皮帶，紅唇笑得漫不經心，“什麽樣的幹妹妹，需要每年情人節都送禮物？”

“我給江音的東西，都不是贈送，是江音主動索要，她營造我喜歡她多年的人設，因為當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，覺得這樣能擋不少桃花，所以我縱容了。”

不等葉枕眠發問，薄子離主動交代：“還有江寧，當初跟她訂婚，是為了查當年你那樁舊案，我跟她只是交易。”

葉枕眠哼笑，故意問：“一個是報恩，一個是交易，你身不由己的理由可真多，渣男最喜歡甩鍋推卸責任，你覺得我該不該信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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